飞丞——《跟着光》01
“蒋律，还不回去啊。”赵柯倚在门边，揶揄地说。
蒋丞扯了扯领口，才发现天已经黑了，B市已经灯火通明。“潘智到了吗？”
“在楼下了，和我一起来的。”赵柯晃了晃手机，“许行之学长已经到了，鲁实和齐齐还在路上。还不是怕你陷入‘蒋氏专注’吗，提前过来接你。”
“我定闹钟了，瞎操心。”蒋丞合上钢笔，不是潘智送的那支了，潘智送的那支大学就坏了，他把坏的一直放在家里，自己又买了一支。
八年的时间，蒋丞已经不太会说脏话了，很久没有张口傻/逼闭口操了，连字都好看很多，起码签名已经潇洒流畅，符合他帅哥的身份了。
“走吧，潘智今天还开了他的新车，嘚瑟着呢”赵柯一想到潘智下午在他律所楼下，靠着豪车装酷耍帅，没一会儿又要到了前台妹妹的微信就想叹气，“败坏我一世英名。”
上车的时候，潘智正在和不知道哪位妹妹聊天，手指在九键上快速滑动，头也不抬:“爷爷，你可真是太慢了。”
“孙子，又在和谁聊呢，”蒋丞系上安全带“我刚做完上个案子的收尾，然后能歇半个月。”
“爷爷，我就不能做点正经事吗！”潘智发完最后一句，启动车子，“虽然我也的确在和妹妹聊天，下午刚在赵柯公司认识，聊两句。”
“希望分手的时候那姑娘别把我算上。”赵柯叹气“即使过了这么多年，我依旧对你这个技能充满敬佩。”
“不然还用你追张丹彤的速度？”
潘智说完，车上三个人都笑了出来。
“诶，孙子你别笑，开车呢，都晃了。”蒋丞忍不住边笑边说。
几个人在夜色中远去。
——野色——
酒吧叫野色，是研究生刚毕业那会儿鲁实有一次谈案子发现的，正好离大家的距离差不多，后来就一直来这儿了。他们三个到的时候，鲁实他们也到了。
“学长，鲁实，齐齐”蒋丞打了招呼坐下，“喝什么今天？”
许行之也笑:“这回忙活了得有小半年吧？”
齐齐点头:“丞儿这回儿是大案子，而且还是半路接手，前面形势不好，前前后后都算上，得七八个月吧。”
“是啊，”蒋丞点头“当上合伙人后的第一个案子，时间是长一点，不过大赚一笔。”
“那可不嘛，公司并购案，还是房地产公司。”赵柯补充道。
四个人都是律师，也都在大律所工作，互相大概都知道对方在处理什么案子，不过大家从事的方向也都不太一样。
聊天的功夫，酒也上了，六个人都留在B市，离得不算远，但是齐聚也还是难得。几个人聊聊近况，互相打趣，不知不觉也快12点了。散场的时候，鲁实、张齐齐和潘智都醉得差不多了，赵柯也就勉强清醒。蒋丞和许行之只喝了一两杯。
鲁实和张齐齐都结婚了，鲁实研究生就和女朋友步入了婚礼殿堂，张齐齐却和女朋友分手了，结婚对象是后来在律所认识的一个姑娘。赵柯追上了女神张丹彤，最近也在谈婚论嫁。潘智还是老样子，至今没有哪个神人收了他。还有许行之……
蒋丞想到这儿，点了一根烟。许行之后来和李炎在一起了，中间也分过好几次，不过都很快复合，最后一次分了俩月，然后就一直谈到了现在，感情很好。
“在想什么？”许行之问。
“他们都安置好了？”蒋丞没有回答。
“赵劲把赵柯带走了，另外三个在楼上开过房间了，估计知道自己会醉，牌都看不清了，还在斗地主。”
蒋丞低低地笑了两声。
许行之本想顺着他的话不再问了，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口说:“我前两天去钢厂给顾淼复诊了。”
“咳，咳咳……”蒋丞一下就开始咳嗽，咳得停不下来，再开口时，嗓子已经带哑，说话有些吃力，“二淼，咳咳，怎么样了？”
“挺好的，恢复得有些超出预料了，当然，肯定不是正常女孩那样。”许行之并不惊讶蒋丞的反应，“她现在能和陌生人交流，看的顺眼的陌生人。字虽然还是几个几个往外蹦，不过能表达意思。去人多的地方还是紧张，但不会尖叫了。不能一直离开钢厂，但放假了还能和顾飞一起出……”
“呕——”蒋丞没有忍住，扶着墙就开始干呕，也吐不出什么东西，他今天本来就没吃饭，现在肚子里除了酒就是送的果盘。
许行之的话戛然而止，这样的场景也有些超乎他的预料了。他本来以为，蒋丞之前没有放下。大家都默契的不在蒋丞面前提起顾飞和钢厂，所以没想到蒋丞的应激反应已经会这么严重。
许行之的私人心理诊所和蒋丞的律所离得不远，也算常聚，避不开谈到李炎。尤其是之前分了两个月那次，大概是真的差点就分道扬镳了，蒋丞竟然破天荒的做了小明的爷爷。
“别算了，能再坚持就坚持，勇敢的往前走。”
许行之记得，那时候蒋丞是这么对他说的。也是这句话，许行之和李炎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。
他当时就知道，这句话是对他和李炎说的，也是对曾经的自己和顾飞说的。但这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，万万没有想到，蒋丞不是放不下，根本就是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。
啧，我这个医生，不称职啊。许行之想。
起码干呕了十分钟吧，加上止不住的咳嗽，得十五分钟了，许行之掐着表算。据他观察，已经不只是呕吐和失声了，就蒋丞刚刚的表现，起码还有呼吸障碍和心胸疼痛。许行之递给他一杯热水，但并没有什么用。又过了一会儿，蒋丞才自己缓了过来。
“你这样多久了？”许行之问。
蒋丞没有回答，过了几分钟才用备忘录打字:“你是一时兴起，还是故意试探？”
许行之回答:“故意试探吧，也算是一时兴起。去年夏天赵劲在一家便利店遇到过你，感觉你状态不对，没上去打招呼。看见你买烟的时候是哑着嗓子的。后来赵劲和我说了，估计也和赵柯说了。我俩都没当回事儿。然后你接了案子忙起来了，我也一直没顾上，刚刚看你抽烟突然想起来，没想到。”
蒋丞又打字:“我也没想到。”
许行之问:“你现在还要和我插科打诨吗？”
八年的朋友，蒋丞知道许行之这是生气了。
蒋丞看着脚边没抽完就掉了的烟，火星子已经灭了，但他还是用鞋子碾了碾。他想，我不插科打诨我还能说什么呢？说他现在从头到脚哪哪儿都疼吗？
“呕——”蒋丞忍不住又开始干呕。
许行之又进酒吧端了一杯热水。
“你的应激反应比以前严重多了，有点PTSD了，我觉得你需要去我那儿看看。”许行之一边帮蒋丞顺气一边说，“鲁实和张齐齐知道的不多，但你总该让赵柯和潘智知道。”
“我有数。”蒋丞在备忘录打下这几个字，“我先打车回去了。”
许行之看着蒋丞上出租车的背影，想起他上次这么生气又无奈，还是李炎不愿意离开钢厂的时候。他自认是一个有分寸的人，如果是八年前，他当然会点到即止，可八年后，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要管的。
滴滴滴——微信的提示音响起。
我爱消消乐:我快到家啦！
肥羊羊羊:嗯，我马上回，有点事和你说。
肥羊前两年死了，许行之又养了肥羊的一只崽，起名叫羊羊。
我爱消消乐:我怎么感觉有点严肃？
肥羊羊羊: :）
我爱消消乐:靠！你别发这死亡微笑！┌(。Д。)┐
肥羊羊羊:ꈍ◡ꈍ
我爱消消乐:大飞这回也来了，放寒假了，接了一单活，在B市。
肥羊羊羊:来的正好。
我爱消消乐:？
许行之想，可不正好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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